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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圖窮匕自現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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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語嫣上得山來,見慕容覆手裏挽著木婉清,片刻不放,正想上前詢問,卻不料竟聽到慕容覆與她夫妻相稱,生死相許,霎時間心頭大震,頭腦嗡嗡作響,木婉清的話卻一句一句如鐵錘狠狠地敲在心上:“她說,要陪表哥一起覆興大燕。以前表哥每次和我說要覆興大燕的時候,我都不愛聽,還想勸他放棄。她卻心甘情願的陪表哥去覆興大燕,怪不得表哥會愛她。可是,可是我雖然不喜歡這些軍國大事,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,我也會陪著他一起的呀,表哥難道不知道麽……”

她茫然若失,淚水一點一點的滴在胸口,場上的喧鬧打鬥全沒看在眼裏,聽在耳裏。連段譽幾時回到她身邊都不知道,只擡頭看了他一眼,眼前一黑,便暈了過去。

段譽見到王語嫣傷心暈倒,心中又氣又急:“王姑娘為慕容公子如此傷心,我需把慕容公子找來向她賠罪。”他將王語嫣輕輕放在地上,霍的站起身來,大聲道:“慕容公子,王姑娘對你一片深情,你怎麽能另取她人,惹她傷心呢?”王語嫣在他心裏是像天仙一般的人物,現在卻為了別人傷心暈倒,段譽心中氣苦,內力源源湧出,手一擡,一時少商、商陽、中沖、關沖、少沖、少澤六脈劍法縱橫飛舞,向慕容覆激射而去。

慕容覆腳下淩波微步極為神妙,六脈神劍雖來勢洶洶,但段譽畢竟全無武功底子,內力雖強,出手卻全無章法,身形變幻間,自然是傷不到他。但他與丁春秋以快打快,白虹掌力曲直橫飛時,卻不想正好帶到少沖劍劍氣偏鋒,頓時,氣息一沈,掌側似火燎般的一燙。

丁春秋本來已落下風,雙掌連舞,牢牢守住全身要害,此時看出便宜,長嘯一聲,縱身上前,連攻四掌。

慕容覆臉色一寒,身形往左一閃,轉瞬飄到右邊,只一刻,氣息已經調勻,目中殺氣大盛,正要發掌反攻。

忽聞一名青年僧人從少林僧侶中躍出喊道:“丁老怪休要逞兇,我今天要為我後一派的師父、師兄,又害死我先一派少林派的太師叔玄難大師和玄痛大師報仇。”

慕容覆心知定是那迂腐的小和尚虛竹出手。他一身殺氣,差點被這一番繞口令似的開場鬧得笑場,一口氣一瀉,只能手掌微側,在身前劃過半個圈子,將虛竹和丁春秋盡數往外一封,自己借勢退出圈外,白虹掌法綿綿不絕,猶似行雲流水一般,加上腳下淩波微步,宛若梨花翻飛,閑庭折枝一般清雅。武林人士向來只聞姑蘇慕容氏武功淵博,各家各派的功夫無所不知,殊不料竟能將如此精妙繁覆的掌法使得這般閑雅清貴,全不帶一絲煙火氣。

慕容覆得李秋水大半內力,早已今非昔比,兩人一個掌力隨心,一個劍氣無形,俱是當世難得一見的高手。群雄看得眼花繚亂,禁不住大聲喝采,都覺今日得見當世奇才各出全力相拚,實是大開眼界,不虛了此番少室山一行。

慕容覆鬥不到百招,心中漸起不耐,不像他人,他還要打起精神應付不知躲在何處的慕容博,老慕容不現身,這般無休無止的鬥下去,無疑是徒耗精力。他目中精光一現,大喝一聲,運勁於足,猛然一腳踏下。頓時山石震動,眾人皆感腳下微晃,立足不穩。

人之內力再強,對於巍峨的大山來講,不過是蜻蜓撼柱,對於觀戰群雄而言,這晃動微不足道,一瞬即逝,而段譽全無臨敵經驗,全屏一口真氣運轉到十分,周身動靜,感觸靈敏,足下一動,與他好似放大了十倍,站立不穩,手上的六脈神劍便失了準頭,嗤嗤數聲向人群中四散飛去。

其中一劍中沖,劃破空中,竟直奔被十八契丹武士護在中心的木婉清飛去。

慕容覆耳力極佳,這無形無狀的劍氣走向聽得分明。臉色大變,顧不得趁機去攻段譽,縱身撲去相救。

一邊早已將莊聚賢打到在地的蕭峰見狀大叫一聲:“賢弟不可。”也飛身來救。

慕容覆人在空中,心念微動,含胸收腰,去勢微偏,竟將原本伸手去拉木婉清的身形擋在那劍氣之前。

蕭峰目光如電,見他竟要用身體去擋那劍氣,忙喝道:“賢弟退開。”身法極快,閃到慕容覆身側,伸手扣住他手臂,要把他拉開。

慕容覆面寒如水,手腕一翻,以小擒拿手法隔開蕭峰的手。

蕭峰大急,本來見段譽和慕容覆交手,他和兩人均有八拜之誼,不便相幫任何一方,正打算從中勸解,卻不想段譽六脈神劍失手,竟攻向人群,他第一聲賢弟不可喊的是段譽,第二聲退開喊得確是慕容覆了。

慕容覆只覺身後劍氣襲體,頸後的肌膚在淩厲的劍氣中一片冰寒繃緊,心中再罵一聲“老狐貍”,正準備側身避過,突然聽到破空聲大作,一件暗器從十餘丈外飛來,撞向慕容覆背後的劍氣。波的一聲輕響,兩力相觸,劍氣消散。慕容覆這才施展餘力,躍到木婉清身邊,側了半個身子在她身前,先向蕭峰一揖,笑道:“大哥,得罪了。”

段譽六脈神劍失手,群雄中立刻有幾人身中劍氣倒地,段譽心中怯意一起,內力在體內滯留,六脈神劍自然就再也發不出了。

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,劍氣無形,木婉清並不知危險,只見慕容覆飛身撲來,直到此時,見他頭巾受劍氣所侵,竟化作碎布,散落一地,一頭長發披散下來,這才知道其中兇險,臉色發白,拉住慕容覆的手也有些顫抖。

這時,一個蒙面的灰衣僧人從暗器來處的山坡上大步走到慕容覆身前,道:“你竟為了個女子甘冒奇險,喪志於這禍水溫柔鄉裏。你若身死,大燕國當年諸多英雄豪傑,豈不是都變成了絕種絕代的無後之人!”

慕容覆卻不理他,眼帶笑意,緊了緊木婉清的手,仍是將她擋在身後,一邊向許命揮了揮手,一邊向玄慈道:“方丈大師,晚輩幸不辱命。”

玄慈雙掌合十,高宣佛號,說道:“慕容公子,以身犯險,可敬可佩。”突然提高聲音道:“慕容博慕容老施主,多年不見,卻不想你竟在敝寺修行。”

眾人突然聽到他說出“慕容博”三字,都是一驚。慕容博和慕容覆的關系,眾人皆知,但剛才慕容覆自己也說自己喪父多年,他父親的墳墓又於近期遭人盜竊,怎麽玄慈會突然叫出這個名字來?

那灰衣僧人一聲長笑,站起身來,說道:“方丈大師,你眼光好生厲害,居然將我認了出來。”伸手扯下面幕,露出一張神清目秀,清爍健朗的臉來。

慕容覆險中求勝,以自身性命相逼,終於引出了慕容博。他心情大好,找了塊山石一坐,任許命站在身後為他梳理披散一肩的頭發。

玄慈緩緩地道:“慕容老施主,你姑蘇慕容氏乃燕國帝王之裔,所謀者大。你借假死之名,暗中圖謀,又枉自害死中原武林諸多無辜的性命。”

慕容博道:“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!”

玄慈臉有悲憫之色,說道:“我玄悲師弟曾奉我之命,到姑蘇拜問,想來他在貴府見到了若幹蛛絲馬跡,猜到了你造反的意圖,因此你要殺他滅口。卻為什麽你隱忍多年,直至他前赴大理,這才下手?嗯,你想挑起在理段和少林派的紛爭,料想你向我玄悲師弟偷襲之時,使的是段氏一陽指,只是你一陽指所學不精,奈何不了他,這才用“韋陀杵’,害死了我玄悲師弟。”

慕容博嘿嘿一笑,身子微側,一拳打向身旁大樹,喀喇喇兩聲,樹上兩根粗大的樹枝落了下來。他打的是樹幹,竟將距他拳處丈許的兩根樹枝震落。

少林寺中十餘名老僧齊聲叫道:“韋陀杵!”聲音中充滿了驚駭之意。

玄慈點頭道:“你招兵買馬,積財貯糧,看中了河南伏牛派柯百歲柯施主的家產,想將他收為己用,柯施主不允,說不定還想稟報官府。你便用‘天靈千裂’,將他殺了。那流雲幫,徐家寨,青峰堂等人,自然也是因為不肯助你起兵,才死於你手的了。”

慕容博陰惻惻的一笑,說道:“老方丈精明無比,足不出山門,江湖上諸般□卻了如指掌,令人好生欽佩。我慕容一氏,所謀雖大,行事卻向來謹慎,卻不想還是瞞不了老方丈的慧眼。”

玄慈高宣佛號,說道:“非是老衲洞察秋毫,是令郎不願見你再因無謂之事塗炭生靈,於月前來敝寺將一數緣由盡數相告。流雲幫亡時,慕容公子正作客少林,自然不可能□殺人,玄悲師弟逝時,慕容公子正運送萬擔米糧,與黃河之畔,賑救災民。令郎如此俠義心腸,老衲又豈忍見他為你背下這暗殺人命的不義之名,這才定下九月初九之約,要當天下人之面,替令郎洗清這不白之冤。”

在場群雄,大多都接到過少林所下第一張英雄帖,本來都以為是少林寺要和姑蘇慕容清算玄悲和尚一死,到此時才知其中緣由。又聞慕容覆不願與父親同流合汙,主動向玄慈方丈揭穿慕容博的陰謀,如此大義滅親之舉,都不禁心生敬佩。

慕容博哈哈大笑,大拇指一豎,說道:“老方丈了不起,不了起!只是這是我父子之事,老方丈方外之人,不嫌管得太多了麽?”

玄慈道:“令郎出不願行這顛倒江山,荼毒黎明之舉,可謂淤泥而不染,奉大節而不愧,此乃天下事,天下人管得,老衲又怎敢不盡微薄之力。”

慕容博怒極而笑,道:“原來是我養了個不肖子。”

慕容覆剛束好發冠,見他朝自己看過來,愉快的沖他笑著點點頭。

玄慈又道:“照慕容老施主所言,想必當日你假傳音訊,說道契丹武士要大舉來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,以致雁門關外一役,釀成種種大錯,想來也是你為挑起宋遼武人的大鬥,進而從中取利了?”

慕容覆眉頭一皺,他聽王語嫣提起過杏林之變,自然知道雁門關一役另蕭峰家破人亡,就連之後江湖上的連番血案也與此脫不了幹系,豈料這時聽玄慈所言,此事竟又是老慕容惹的禍。他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,但心中始終還是提防慕容博的突然出手,因此仍將木婉清擋在十八契丹武士的包圍圈中,此時心中一凜,心思電轉,回頭向木婉清道:“婉兒,來。”

十八契丹武士不知緣由,只道他要與妻子廝守,都不加阻攔,任由他將木婉清牽出圈外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再一章~其實我很中意蕭大王啊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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